第(3/3)页 “希望看到你穿上漂亮的婚纱,亲手把你交到能带给你下半辈子幸福的那个人手上,外婆就安心了。” “其实小允真的不错,外婆最放心把你交给他。” “你喜不喜欢他?这女追男隔层纱,我看小允挺好的,说不定他对你也有那意思呢,皆大欢喜。” “你可不知道,当年啊咱们中国女排第一次拿冠军的时候啊……” 这几天单季秋愣是没掉过一滴眼泪,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指挥。 直到爷爷奶奶过来接她,两个老人一人牵着她的一只手对她说:“回家吧。” 单季秋当时是恍惚的,一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失去了焦距,也没有了光。 她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没有家了。” “胡说,你有家,爷爷奶奶就是你的家。” 就这么一句,单季秋终是在沈素约的墓碑前崩溃大哭,最后哭晕了过去。 那以后她做了个梦,梦里面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而陆允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一直守着她,守了一整夜。 单季秋醒过来的时候是青/天白日大中午,她也确实是在医院。 只不过,她望着旁边空空如也的椅子,目光越过窗外,沉静地看着溢在窗边的金灿光旭。 万物遵循着生死循环,没有人能逃脱这个自然法则。 于是,活着的还是得坚强的活下去。 这一年是2016年。 五月,单季秋一个人去了趟西藏,放下所有,去到了那个离天最近的地方,洗涤心灵。 她租了一辆车,一个人在旅途中,去看雪域高原的每一帧天地湖泊,去转山转经筒。 听一宿梵唱,踏在纳木错北岸,走过圣象天门,守一夜繁星。 夜里,她躺在车里,手上的手机里正播放着2010那年跨年的那段视频。 吵吵闹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她笑着抬起头,便看见了天边那颗最亮的星。 八月,单季秋斥巨资去了里约热内卢,亲眼见证了中国女排重夺冠军之路。 当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的时候,当国歌在场内缓缓奏响的时候。 她跟所有的中国人一样,热泪盈眶。 外婆,你看到了吗? 中国女排,夺冠了。 也是这一年,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唯一喜欢的篮球运动员科比,正式宣布退役。 同为“永不言弃”的女排精神和曼巴精神,也在这一年撼动了无数人。 那时的单季秋也蓦然之间有了很深的感慨。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些曾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都随着时间的随波逐流在一步一步的走向结束。 …… 2017年单季秋抽空回了趟厘城,她打算把季梦薇的坟迁回锦南,跟外公外婆葬在一起。 一切办理妥当,单季秋回到了蜀汉6号院老房子。 当年她回锦南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没带走,尤其是外婆的东西,她一样也没动过。 失去人气的房子里除了厚厚的灰尘和浓烈的霉味儿,映入眼帘的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单季秋站在客厅,双手扶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午后的阳光正好铺洒在长沙发的大半边和茶几上,灰尘也变成了橙黄色。 身后是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小秋,把葱油小饼给你陆爷爷他们送过去。” 单季秋蓦地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眼前经过:“哦。” 她应声,接过沈素约手里的盘子时,还不忘偷吃。 “你这孩子。”沈素约哭笑不得地瞪了一下小姑娘,“还不快去。” 开门的声音瞬时响起,还是儿童的陆允甩了甩手上的水看向她,然后突然笑着伸出双手把水甩到她的身上。 单季秋下意识抬手躲了一下,身边却跑出了一个小姑娘,一边围着餐桌跑着追打小男孩,一边喊:“陆允,你站住,你别跑。” 两个小孩儿跑到了她身后。 单季秋一转身,少年陆允大剌剌地敞着长腿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看我干嘛,抢到遥控器你就能看你的薛功灿了。” “好啊!” 擦肩而过的少女皮笑肉不笑地走到电视机面前,伸手摁下了电视机单的开关按钮,立在那儿守着,“咱们谁也别看。” “秋崽崽,来来来,遥控器给你。”少年从善如流地把遥控器递过去。 少女以胜利者的姿势走过去伸手的同时,少年倏地举高遥控器,绕过茶几去开电视。 冬日暖阳里,少女仰着头跳着脚去扒拉少年的胳膊,抢他手中的遥控器。 “你给我,你还不是喜欢周幼琳。” “我喜欢不代表要看那么老土的剧情。” “哪里老土?你才老土。” “那么喜欢以后去韩国找他,嫁给他啊!” “要你管,我就喜欢,就喜欢,你管不着。” “……” 少年左手换右手,就是不让少女抢到,入耳都是吵闹的声音。 “小允,小秋,别闹了,过来吃饭。” 单季秋转身看去,饭厅孤寂,空旷无人。 她再回转身,看向客厅,静谧无声,无人无影。 一切都是刚刚进来的样子,除了她和这些被尘埃掩盖在时光里的东西,早已物是人非。 单季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一步步环视着房间里的床柜桌椅,然后走到了书桌旁边。 那曾经被摆满书本试卷的桌面,如今空空如也,只留一层厚厚的灰。 她转身走到窗台边,抚摸着窗框,像是要抹平上面的灰尘遮挡的印记,去寻找着什么。 终于,她弯下腰来,吹了吹窗台角落那极不易被人察觉到的地方。那里露出了几个刀刻的蓝色小字。 单季秋一眨眼,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女。 少女正拿着一把小刻刀埋头在窗框角落里刻字。很快,她朝着窗框边缘吹了吹,又拿起圆珠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最后抬起头来,盯着窗框陷入了沉思,嘴角挂着一抹羞涩的浅笑。 单季秋凑近看去,那上面写着:允你知秋意吗? 眨眼间,少女不见了。 单季秋再看,那几个字的颜色淡了许多,她不由得伸手摩挲了几下。 不多时,她转身离开,往外婆的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卧室里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卧室里,单季秋蹲在衣柜旁,手里捏着一只老式录音笔和一张寸照,录音笔还在播放着。 是阔别多年的那把碎碎念的熟悉嗓音。 “今天小秋跟小允吵架了,说是不去清华,要留下来陪我,这傻丫头还给讲了一堆大道理。我是老年痴呆,我又不傻,我知道你想陪着我……哎,是外婆对不起你……” “最近我觉得我这记性真的是越来越差了,我真怕有一天我连小秋都不记得了。小秋啊,外婆想亲眼看到你毕业,找工作,找对象,结婚。外婆还想亲自牵着你的手送你出嫁,你说我要是突然不记得你了该怎么办。嗯,我得趁现在还清醒赶紧录下来……” “我的外孙女她叫单季秋,长得特别漂亮,成绩还好,这张寸照就是她,多漂亮啊,当初还说照的不好看。说起来,我跟小秋都好久没拍过照片了。明天吧,我一定记得让老张给我俩拍张照片,这样我就更加不会忘了……” “也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小伙子能娶到我的小秋,我倒是有个中意的,就是隔壁的小允,毕竟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我很放心。如果——” 录音笔突然没电了,声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而衣柜边那个姑娘,早已经抱着双膝,哭的泣不成声。 …… 2018年,单季秋完成读硕所有要求,通过硕士学位论文答辩,提前准予毕业。 因为形象出众,能力一流,名声在外等等黄袍加身的光环。不但招来各大律所投来的橄榄枝,连法院检察院都来要人。 而她,最终选择了大四曾实习过的,国内著名的红圈所——锦唐律所。 当初实习后锦唐就十分想留下她,确实太优秀,不想流掉这么个难得的人才。 奈何她选择了继续读硕。 锦唐创始合伙人之一的严律,在单季秋结束实习临别时对她说过:“锦唐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儿始终有你的一席之地。” …… 正式收到锦唐的offer后,单季秋也刚好搬进了在律所附近找的那套房子里。 两室两厅,其中一间卧室被改成了书房。房子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河湾城环境一流,在这片属于精英圈,租金自然也不便宜。 单季秋看上的是装潢布置,她很中意,是她看了众多套房子中最理想的一套。 她尤其喜欢的是客厅连接书房的超长落地玻璃阳台,宽敞明亮,视野俱佳。 左边远远望去是锦南最为繁华热闹的江景和错落有致的参天建筑,近处右边不远的地方是颇像厘城蜀汉街老房子的那种烟火气缭绕的小巷弄。 这儿,是锦南新旧更迭的时代缩影。 也是经济与文化,快节奏与慢节奏的融合。 上班的头天晚上,方宁儿过来说是为单季秋庆祝。 鉴于主人家这厨房小白的性能,最终就只能点外卖凑合。 方宁儿跟单季秋说:“就你那个暗恋故事做成沉浸式剧本杀,现在可火了,回头给你这个原型授权人提个成。” 单季秋剥着虾的手一搁,抽了两张纸巾擦手。 她抬眼瞅着方宁儿,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开朗,人际交往也没问题,看来也在慢慢的走出来,是好事。 她笑道:“提成就不用了,我以后去玩,你这个股东给我个终身会员价就行。还有,今晚你负责剥壳我负责吃。” “重点是。”单季秋将纸巾丢到一边,“千万别爆我马甲,不然我让你剧本下架。” 方宁儿正好剥了一只虾递到单季秋碗里,笑道:“放心吧单律师,改编过了,当事人玩也发现不了,你不玩过了。” “那倒是。”单季秋点点头,夹着虾肉往嘴里丢。 吃的差不多了,单季秋收拾,而方宁儿则在屋里到处溜达,便溜达进了单季秋的书房。 她在书桌上看到了两个相框,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个小姑娘和一个老太太,另一个是单季秋和两位看上去很贵气的老人的合照。 “一张是外婆,另外一张是爷爷奶奶。”单季秋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进来。 当年沈素约的葬礼办的简单,没有请任何人,所以方宁儿也没见过。 “难怪你长得比明星还漂亮,超强遗传啊!” 方宁儿也知道单季秋外婆在她心里的分量,怕触碰到她的伤心处,故意把话说的轻松一些。 单季秋不置可否地弯唇一笑,“我还有俩堂哥也特帅。” 方宁儿很没兴趣地一笑,偏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这双小鹿眼被还没整理好,很是凌乱的书柜里其中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目光,她不自觉地走过去细细打量。 是一枚cmo的金牌。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金牌?”方宁儿问。 “嗯。”单季秋点头,走到方宁儿身边,目光也停留在这枚金牌上,思绪回到了六年前。 跟陆允告别后,他很快就去了北京。 陆允走后的第三天,沈素约可以转去锦南,她才放心回家去收拾行李。 而这枚金牌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书桌上。 她拿起金牌,摩挲着,舍不得放下。 陆允永远是最懂她的人。 她知道,这是他留给她那份遗憾的念想,就好像是她亲自拿下的这枚金牌一样。 最近家里还没收拾妥当,东西到处搁,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把这东西给拿了出来,忘了放回去。 “小秋姐。”方宁儿拍了下愣神的单季秋,“还想他呢?” “没。”单季秋顺手将金牌放进了旁边的一个盒子里,笑着看向方宁儿:“我在想明天第一天上班穿什么。” “我帮你挑。” “好。” …… 书房的灯被熄灭,阳台落地窗外对面的江岸四周泛着莹黄的光芒,踩着安静的月光一并淌了进来。 一缕落在木相框,一缕淬在盒子上。 ——【上卷完】—— 第(3/3)页